你現在是在沒出息個什麼?
你說啊!!
一句話問得我無言相對...
我們都還沒放棄
你這個編劇卻先退縮了
這樣置我們於很尷尬的境地你懂嗎!
我被台語壓著打...
被壓著打!就乾脆不要站起來了?是這樣嗎!
還是你就覺得反正我這塊很爛以後都不要碰了
是這樣嗎?
你說啊!
是很軟弱還是依賴
禁不起重重摔一次
吼真是氣死我了
半夜一點到凌晨四點
手機那頭的我
支吾以對
努力讓聲音不要顯出哽咽或是顫抖
因為不想讓婕菱覺得我太軟弱
可是淚水還是一直無聲地滑落
我還是第一次被比自己小很多的朋友問到哭出來
因為就在他問我話的前一刻
我已經決定在老師當掉我之前
我會先把自己當掉
教完最後一份看戲報告
從此消失在課堂上
這樣不用面對讀劇後的尷尬
也不用面對我明知道會發生卻沒法解決的難堪
將近一年
我累了
不想再自曝其短
這就是我決定下一部劇本打死不寫歌仔戲的原因
雖然老師很寬容地允許我用國語發表歌仔戲
這週二第一次讀劇
看著婕菱輕鎖的雙眉
和她找來的名荏不停地用筆戳著清秀的臉龐~~都快要戳出第二個酒窩了
我知道我讓霸王和虞姬都為難了
自己的台語沒本事
還硬要寫
然後拖累演員
我自問如此辛苦究竟為了誰
只是一時的情難自禁
想回應帶我踏入梨園的歌仔戲
如同奶味說的~因為曾經很愛歌仔戲,覺得她親,所以當受傷的時候覺得更痛!!
讀完劇的週二我望著名荏的背影~這個我剛認識的小女生
我有著很深的內疚~~麻煩我不熟悉的朋友這不是我的作風
何況她為了讀劇竟然默默翹課了
而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儘管台玲安慰我說:現在開始學嘛!
可哪個編劇像我這麼不爭氣
拉著演員跟我一起苦惱
然後我再衝口說出~對兩位我很抱歉!可我真不甘心,相信嗎...我輸的就只是在台語!!
週二讀完劇我極度想離開學校這個挫折地幾乎讓我窒息的空間
週三上課同學用一個小故事說明了
很多時候我們放不下的某件事
其實只要痛了
就放手了!!
當下我心震撼著
回想週二我真得有痛的感覺
所以週三在衝出教室的那天
我最後把改了五次以上的劇本傳給老師
然後一切到此為止...
週三半夜婕菱的電話感應似地
對我說了這許多看似激將的安慰
可我實在覺得應該放手了
人生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我喜歡它
但不一定要得到
這件事也不一定要由我來做
我知道這些只不過是我掩飾挫敗的藉口
熱情無以為繼只是幫我蓋上冠冕堂皇的面具
你說啊!!
你以後都不去上課了
這樣對嗎?
沒有人想當你~你就這樣把自己當掉
為什麼你要這樣?!
手機那頭的我忍不住很想說點什麼
卻一開口就被淚水哽住
我...實在太難越過了...
你!真得用盡全力了嗎?!
我覺得沒有!
是沒錯~但我怕陷太深還看不到出口~~我害怕那種絕望...
寫一個故事不容易
如果還要煩惱語言的隔閡
更是花費心力
我不確定熱情可以為夢想消耗到什麼地步
還是應該從此抽身回到實際的生活
還沒輸!你幹麻認輸啊!!
那為什麼要開始?
因為...當時以為我可以...
那時候我雖知道我不懂台語
卻對姬別霸王有種憧憬
我認為不懂台語的我還是可以寫一齣歌仔戲
就像秦末楚項羽 四面楚歌不認輸...
那現在呢?
現在我覺得走到烏江了...差不多該自刎了
你!吼真得很讓人生氣!!
那天你們第一次讀劇
我發現我完全無能為力
只能一直說著:你們幫我改~我跟!就這麼辦吧!
你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無奈嗎?
你聽著
你不可以不去上課啦!
也不可以就這樣放棄!
你聽懂嗎?
手機那頭的我早已無法回答
因為每句嘆息都是哽咽
此刻的婕菱對我來說很巨大
好像反而比我年長似地
教訓著我的軟弱
就連默默拿著我的劇本靜靜修改的識豫
快把自己臉頰戳爆的名荏
在搖晃的公車上還瞇著眼修劇本的婕菱
都反襯著我的退卻
我只是強忍淚光看著他們專注的背影
卻無計可施
週四錄影空檔
確定無法請假的名荏給我一個鼓勵的微笑
識豫則是一句一句地帶著我翻成台語
然後還不時停下來問我說:這樣改動你可以接受嗎?
我覺得自己好像個不懂事的孩子
要人這樣手把手地帶著
就像瓊璟第一次帶我走遊西湖的時候
每一個眼神,腳步和每一句台詞,每一個鑼鼓點…
然後微笑地回頭說:加油!別怕!我在呢!問幾次都沒關係!
從那刻起我徹底被小我一輪的瓊璟收服了
如同我在識豫逐字逐句的改動中和試唱中
感動莫名~~我不是一個會說煽情話的人
但這樣的情份~~我一生都會牢記…
至於婕菱恨鐵不成鋼的心意我也懂
只是我不是鋼 不是鐵
是會凍的水
遇上涼
自個兒就先結成冰了…
說了一晚上的話
到了週四早晨
他還要早起梳妝
而我卻因為不敢面對老師
所以在手機響起時
狠狠掛了老師的電話
一直等到錄影完
在婕菱的監視下
勉強回了電話
卻分外客套
我知道我還沒決定是不是要拿起這燙手的杯子
因為痛了
就知道要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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