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魚啊
打從知道妳要離職之後
就一直有些話想對妳說
每回見到妳
想說
又不知從何說起
想趁煲電話粥的時候開口
卻還是難以直接
不停地繞圈圈亂聊
眼看離別的時刻越來越近了
想說的話還是一句也沒說出口
想來想去
已經很久沒寫信的我
決定
下筆寫信給妳
用熟悉又搖遠的方式說說話...
認識妳
不過3個月
真正開始瞭解妳
卻是在私下一起出去看戲開始
卸下職場上的耀眼奪目
真實的妳
單純純粹得像個天真的孩子
看戲時的美麗微笑、喜歡看的書
甚至遁入空門的念頭
讓一向不輕易與人親近的我
有相見恨晚的喜悅
讓自從打小最親近的外婆中風後
搬離外婆家後許久未曾看戲的我
不僅重新拾回對歌仔戲眷戀的同時
也習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的看戲
因為有關我和摯愛外婆間的一切
我固執地不許人闖入分享
孤傲的性格使然
在失去超越父母的至親後
更加冷僻
鑼鼓喧天的戲台
讓兒時溫馨的孺慕情懷得到一絲撫慰
熟悉遙遠的濃妝
讓我彷彿跌回膩在外婆身旁的日子
種種的情感交雜
讓我喜歡一個人安靜品戲
直到遇見了妳
游魚
彷彿是空氣中存在的兩道頻率
忽然對上了
自然而然接在一塊兒
品戲、賞巧克力、造訪美味點心
一次、兩次
從貍貓換太子到良弓吟
無論是從頭至尾品完
還是有頭無尾點到為止
對害怕人際負擔的我而言
妳始終是個喜悅的存在
沒有片刻讓我覺得累贅麻煩
每當有人問我：
妳是怎麼跟游魚熟的？
我總是想不到一個好答案
只說：
嗯就自然而然走在一起啦
這種答案連師傅都不滿意地說：
吼游魚是我的
不准跟我搶！
游魚妳
讓我一股腦地想分享好多好多美好的表演
許多具有文化重量的好書
還有台北僅存的一處桃花源
那是我的秘密基地
一個沒有確切名字的地方
有雲霧繚繞的青峰
芬芳撲鼻的瀑布
至今只跟大學死黨們去過一次
有古老的火車站
百年未變的老市集
走在蜿蜒的鐵道上
吐霧的老火車
柑仔店的老板娘
構成黃昏的街景
讓人彷彿置身畫中
去過之後
這美麗的圖畫
我未曾與人分享
但是總有一天要帶妳走進這如夢的畫中
由妳親筆畫下
但是在越來越投緣的同時
心底的矛盾卻逐漸擴大
外婆的離去
讓我堅信
未曾擁有
就不會失去
若非有外婆的童年太過幸福美好
失去後的苦澀不會如此刻骨錐心
讓我逃避七年
仍有難以承受之慟
面對妳
我有同樣的矛盾
想繼續靠近交游
但想到分離的時刻
就想還是淡淡的來去吧
如果說
用冷淡掩飾退卻算是一種懦弱
那我
應該是個懦弱的人吧
如果說
用逃避閃躲將來可能面臨的傷感是沒有行動力的表現
那我
的確是妳討厭的雙魚
最近
外婆病況迴光返照
身體各項功能急速衰退
惛暗了多年的眼神卻異常清澈明亮
等著族中晚輩一一回鄉送別
我在徬徨傷感之餘
更拿捏不好對即將去職的妳的態度
未曾擁有
就
不會失去
是不是這樣？
是的！
就是這樣！
每當這個念頭浮現
我就對妳冷峻了起來
視妳如道無形的空氣
妳怎麼還在這裡
妳應該回去守住自己的位子！
我用力的下逐客令
趕妳走的同時
也把自己真實的情感
切割的成方成矩
讓一切平整之餘
其實也切痛了自己
如果說
遁入空門
算是一種逃
那麼寄情藝術
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呢
因為
人與人間
畢竟沒有不散的筵席
就算是
不許人間見白頭的 愛侶...
未曾擁有
永遠也不會失去
於是
我益發拿捏不好對妳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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