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什麼你執著什麼你就是什麼

圖：王文娟（左）與徐玉蘭退而不休，積極培養傳人及參加文化交流活動（本報攝）

青春芳華不再，藝術風采依舊，儘管徐玉蘭、王文娟兩位第一代寶黛已是八十多歲的老人家，她倆談起越劇《紅樓夢》的創排、首演時的過程點滴，還是恍如昨天，歷歷在目，就像人們通過錄影帶或光碟百看不厭的情懷，該劇千錘百煉，兩位表演藝術家的造詣，仍教人津津樂道、回味無窮。

跟著香港藝術節安排的採訪隊伍到達上海越劇院訪問，徐玉蘭、王文娟已久候於會議室，沒顯出半點不滿，而是笑臉迎人，老藝人那講求紀律、待人真摯的藝德，讓我等年輕後輩深感抱歉。

港藝術節指定劇目

經典就是經典，今年是上海越劇《紅樓夢》上演五十周年，人們卻總懷念徐、王的原創組合，連來屆香港藝術節也指定要這齣經典版，雖然到時來港演出的是當紅小生旦角錢惠麗、單仰萍，大會還是安排記者們遠赴上海，並要求上海越劇院邀請徐玉蘭、王文娟接受訪問，以作最吸引人的招徠。

怎樣傳神演繹寶黛，是王文娟與徐玉蘭永遠在研究，人們永遠聽不厭的話題。回答這問題時，王文娟「女士優先」的先發言，她說：「越劇的腰腿、身段、演唱，基本訓練都是差不多一樣，但在舞台上用，則要選擇，例如《追魚》可用上武打，但《紅樓夢》，則要選擇秀麗、優美的動作，這方面越劇不像京劇等其他劇種，不是完全程式化的，而是生活化一點。」徐玉蘭亦馬上合拍地和應說：「基礎一定要有，否則龍套也跑不好。」

想當年，王文娟記憶猶新，她回想起決定創排越劇《紅樓夢》，是為了慶祝國慶十周年，越劇院非常重視，因此集中整合了編劇徐進、導演岑範、演員（徐玉蘭、王文娟）等核心藝術力量。當時要求每位參演的演員，至少通讀《紅樓夢》兩遍，演到有關人物的部分，還要精讀，重複再看某個章節。由一九五八年春，即二月十八日演出，一口氣演了五十八場，場場滿座，每場演出後，編、導、演員及各工作人員，都要集中在舞台上，討論今天哪一點好，哪些地方節奏慢了，令戲看起來比較鬆散，音樂與演員的接軌如何？換景的速度如何？都要檢討，態度相當嚴謹。

王文娟拿她的部分來比方說：「在『葬花』一節，黛玉拿著花籃、花鋤、掃帚出場，有一天，我在照片上看見自己這個動作，發覺像是在挑擔挑，像種田似的，很難看，演的時候卻完全不覺。於是我便在演出時在水袖、動作上作出調整，成為現在的樣式。所以《紅樓夢》演到今天，仍在演出，是一代代人不斷修改、完善的結果。」

最難演好內心世界

要演好黛玉，王文娟卻並非只著重動作的美感與否，而是很深入地了解人物的內心世界，就是黛玉為何要哭？王文娟分析說，黛玉的哭，基於三種情況，一，她寄人籬下；二，寶玉對她好；三，寶玉挨打。

越劇《紅樓夢》受到歡迎，還和越劇這劇種有關，徐玉蘭與記者們分享道：「越劇是年輕的劇種，『她』不保守，創作者勇於接收其他劇種的長處，京崑是我們的老師，還會糅合電影、話劇的手法。在上世紀四十年代開始，已開始任用導演參與劇組創作，到了五十年代，大部分越劇都須導演的參與，令越劇在燈光、舞台美術、服裝等各方面，形成一種綜合性藝術。」

徐玉蘭又憶述當年《紅樓夢》到北京作慶國慶演出，原來當時有二院最紅，一是上海越劇院《紅樓夢》，另外是紅線女率領的廣東粵劇院《關漢卿》，徐玉蘭帶點調皮的神色說：「那時我經常躲起來，不去參加活動，因為很多人買不到票要找我，但我也沒有票呢。」

她告訴記者，周恩來總理看過越劇《紅樓夢》幾遍，對演出要求很高，看得也很細膩，「周總理覺得寶釵結婚時的鳳冠太簡陋，還說，『沒有錢，我送她！』黛玉死後，本來是沒有哀樂的，總理覺得太看不起她，提議加了一段哀樂。總理還和我們吃飯，問我們去過大觀園沒有？當然大家都沒去過，於是總理帶我們到北京的恭王府參觀，真的很像，還指給我們看，哪裡像怡紅院，哪裡像瀟湘館，參觀過後，我們便有了想像，演得更好。」

將於文化中心上演

不僅是領導人的意見，越劇院也重視觀眾的意見，例如該劇第一次到香港演出，在《黛玉葬花》一段，其中有一句是「梅花笛」，有一位觀眾提出「哀怨笛」較好，劇組也從善如流，作出修改，該劇於香港演出了十八場。

思維上，八十七歲的徐玉蘭，八十二歲的王文娟，在整個記者訪問中，是流露得那麼神速與流暢，兩人對答的默契，表現得那麼心靈相通。在拍攝合照時，王文娟特意找來一件外套拿在手上，擋住她自以為很大的肚腩，反而更像一位愛打扮的小女孩。所以，儘管時間倉促，沒法問問她倆的近況，也會相信，她們的身體還是蠻健康的。

上海越劇院應香港藝術節邀請演出經典版越劇《紅樓夢》，將於明年二月十三日在文化中心大劇院上演。

（經典越劇系列，之一）本報記者 洪 捷

引自http://www.takungpao.com.hk/news/08/10/09/MF-972366.htm